2019年的秋天,我和老胡帶上兩隻貓及一車行李,舉家搬遷到了Monterey。當時的我們,至少是我,對未來一年的生活充滿了憧憬;且堅信不疑地認為只要過個一年半載我們就能搬回來了。那個時候的我,剛剛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正式工作,盤算著先接下這個工作,考個從業資格證,再慢慢找Sacramento附近的職位。Monterey的一年就當作是在一個有無敵海景的地方出個長差。現在想起來,著實是又傻又天真。起初的半年,一切都還是那麼的新奇。每天出門上班時,上路後的右手邊是一號公路的海天一色,下班後到海灘邊散步,涼爽的天氣讓人心曠神怡。感謝神,在離家裡相隔五分鐘不到的地方,我們也找到了合適的美國教會。即便沒有認識什麼新的朋友,生活也算是充實。
事情是從2020年的二月開始變得不太一樣的,喜歡關注國內新聞的老胡開始對新冠疫情尤其地敏感,每天在家裡準點播報疫情發展。 到了三月,西雅圖也開始出現病例了,老胡變得越來越緊張。有一天回家,發現廚房裡多了四五瓶洗手液,覺得他著實是反應過度了,嘲笑了他一頓。然而,沒過幾天,Monterey就實施嚴格的隔離政策了。剛嘲笑完老胡,那天換我開始變得緊張。下班後馬上拉著他到Costco瘋狂囤貨,立志做好一個月不出門、靠存糧生活的計畫。焦慮的情緒在發現韓國超市的餃子居然賣斷了貨時達到了頂點,瘋狂地從國內海運了五百個口罩。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,基本每天只能上線和同事開會半小時,然後自己默默看書準備考試。沒有教會聚會,沒有社交,甚至沒有實質的工作。在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被推翻的時候,每一天剩下了大段的空白的時間,彷彿走在精神裡的曠野;甚至覺得似乎被放逐到了陸地的盡頭,海洋一眼望不到頭,日子也一樣望不到頭。最矯情的時候,讀了許多蘇軾的詞,試圖體會他被放逐的心境。 他寫:「試問嶺南應不好,卻道,此心安處是吾鄉。」可惜了,沒他那道行,吾心不安呐……想回家想吃煲仔飯。
原定的計畫是,2020年考試、換工作,搬家回Sacramento。一切的盤算在疫情的影響下被全盤否定。「人心籌算自己的道路,唯耶和華指引他的腳步。」(箴言16:9)而今回想起在Monterey的兩年,這句經文是我學到的最大的功課。自以為是地為自己定下的計畫,又何嘗不是在與神爭奪生命的主權。把自己捆綁在自己編織的網裡,不達計畫便開始埋怨。感謝神,在我陷入顧影自憐的情緒並懷疑自己的時候,像以色列人在曠野開始抱怨時一般,青年團契開始了網上的聚會,我們也開始參加教會線上的崇拜。重回正軌的教會生活,幫助我們開始慢慢調整心態,習慣隔離在家的日子。我學會了種蔥和做蔥油餅,和貓用貓糧玩井字棋。爬了很多山,也認識了很多社區裡的小野貓。在患難時,更能體會神的幫助和同在。在我學會交托、仰望、不再靠自己籌算的時候,心裡也就重新有了平安。神的道路高過人的道路,神的意念也高過人的意念。學會放手是真的好難,但放下執念後也真的好輕鬆。感謝神,在長久的等待之後,祂還是帶我們搬回了Davis。願主幫助,教我學會全然順服祂的心意;在患難時祂是我隨時的幫助,在平安時也不忘尋求祂的帶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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