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一月至三月,寒風料峭中,我兩次大出血進醫院急診。3月17日婦科手術。回家後次日,傷口尚在恢復之中。家人告訴我,在國內的父親腿動脈栓塞導致兩腿腫脹,併發感染,摔倒後無法站立,和我同一天進醫院。老父親89歲,老母親87歲,唯一的姐姐也不在他們身邊。傷口的疼和心裏的悲傷交織著,時睡時醒,焦急擔憂。然而鞭長莫及,這期間不能做什麼,只有靠禱告度過每一個鐘頭,並頻頻微信與家裏聯絡。待我10天後稍好,突然傳來噩耗:父親在出院前幾小時突發心梗,搶救無效,於3月27日撒手人寰。姐姐姐夫在國外還在飛去的路上,我自己一瘸一拐還在手術恢復期,無法奔喪。這一連串事件發生得如此突然,我陷入了極度驚愕、悲傷、心急如焚與愧疚之中。
父親的告別儀式在姐姐和姐夫的操持,和父親在原大學的學生弟子們幫助下完成了。然而因為姐姐、姐夫趕回國外上班,無法繼續留下陪伴尚在悲傷中的老母親,還有一堆的後事等待我回去處理。我拖著術後的病體,而回家的路漫漫,幾乎是Mission Impossible(不可能完成的任務)。記得那幾週,常常晚上隔一個鐘頭就驚醒一次,沒有一天能不藉著安眠藥物睡著。每天醒著的時候,都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,只有默默地呼求阿爸天父。主憐憫年邁孤單的母親,祂預備了大學裏年輕的碩士研究生們輪流上家裏過夜,陪伴我的母親。然而家人和我都在懷疑,我真的能承受這樣的長途跋涉嗎?沈重的心理負擔和傷口疼痛使我每日以淚洗面。
藉著每天的禱告我撐著起來,遵醫囑活動和增加飲食。感謝婆婆不顧年邁,主動過來照顧飲食。團契裏的各位弟兄姐妹同心合一為我代禱、上門慰問鼓勵,家裏堆滿了弟兄姐妹們的雞湯、飯食、鮮花。每天徜徉在美麗的鮮花和大家的「寵愛」中,我漸漸地減少了憂傷、焦慮和孤單,每一天都見好,也堅定了我回國照顧母親的決定。4月17日,手術後一個月,我帶著教會這個大家庭的祝福,踏上回國的路程。離開的那一天清晨,打開微信,映入眼簾的是七、八位朋友溫馨的問候和告別,心裏被一股力量激勵著。平時大咧咧的女兒,撲過來又親又抱,還折了一個心形的小紙片,說裏面有十一份愛的祝福,讓我在飛機上一個鐘頭看一份。心頓時溫暖起來。
我踏上飛機之後,和主有一個禱告,就是記錄下來這一路所有感恩的事,再次見證祂的恩典。這之後一路發生的一系列事都出乎意外,又是在意料之中。所謂出乎意外,是因為我沒法預知,也沒法計劃;而所謂在意料之中,是我確信主在祂路上預備祂的使者,萬事都有祂的計劃和保守。有一段經文一直在我腦海裏浮現,我一路默唸著這段經文:「我們這至暫至輕的苦楚,要為我們成就極重無比的榮耀。」(哥林多後書4:17) 而4月17日正是我回國的那一天,是我動完手術後整整一個月,是主的應許的展現,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一天和那一段經文。主允許我們經歷這一切苦楚,乃是要我們再次經歷祂的大能,讓不可能成為可能,也因此讓我學習在任何困境中依靠祂,在性格上更加像祂。
因為還不能負重,我臨走的時候和國泰航空公司定了一個輪椅,並且得到可以優先上機的照顧。上了飛機後,空姐們不時噓寒問暖,並把我的位子調整到三個連在一起的空位,可以一路躺著。在香港轉機的時候,中間只有一個半鐘頭,而輪椅因為地勤銜接不善而一直沒送來。一位空姐就提著我的行李,一路「過五關斬六將」,搭乘機場火車,終於趕上飛往廣州的飛機。當飛機螺旋槳再次轟隆而起時,我幾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。
飛機順利抵達廣州,主預備了無數的朋友來幫助我,從接機,辦理電話卡,為母親辦理簽證的各種公證資料,到清理房屋都沒有缺乏。期間雖然因為勞累和陪伴母親而分心,把該遞交的赴美簽證資料遺留在家裏,而把一些不齊全的複印件遞送到代遞的銀行。主提醒我當天及時查看之後發現掉包,趕去銀行後及時對調。母親來美國的探親簽證也在一週之內簽下。
儘管天氣炎熱潮濕,我的身體仍能堅持帶母親看牙七次,辦理各種事務無數次,而且清理了積攢半世紀雜物的家,並且在最後做妥善安排。母親也順利暫時入住附近的老年公寓,而且挺適應新的環境。更難能可貴的是母親願意和我一起在用餐前禱告和閱讀屬靈書籍,並在教會裡度過母親節,一直以來瘦弱的體重也增加了,心情漸漸開朗。
兩個月後,當我再次踏上美國的土地,看到先生的笑容時,我由衷地感謝主為我預備的一切,也感謝每一個為我禱告和慰問的弟兄姐妹和提供幫助的朋友親人們,在我感到絶望的時候重拾信心,使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完滿完成。主祂從未離棄敬畏祂的人,因這次行程而更多經歷祂的信實和恩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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